下鹿棋的孤独山伯

　　走进山伯那“仙人柱”式的小木屋，顿觉暖乎乎的。临窗的木架子上摆放着一盆山草，蓬蓬勃勃，鲜绿欲滴，充满了生机和灵气。山伯笑着说：“看看这盆嫩草就感到年轻。”山伯60多岁了，他好像并没觉得老，还是那样快乐活跃。

　　夜里，黑漆漆的，风吼叫着撕抓小木屋，时有野兽的嘶叫声传来，挺吓人的。山伯喝了几口酒后，让我知道了他那令人心灵战栗的人生经历。还是30多岁的时候，山伯进城办事的那天，妻子领着8岁的儿子上山采黑木耳，被突然的一场山火包围，活活地烧死了。山伯回来后哭得死去活来，简直疯了。他不想再进家门，报名上山当防火守望员，心想绝不放过任何火情，不准再发生森林大火。从此，他吃和住都在山上，只有自己的影子和他相随做伴。山伯说，一年里见到的人是有数的，有上山检查或者慰问的领导，再就是定期来送米面的管理员。想说话，就打口哨跟鸟们对歌;想玩玩，就去钻林子，跟树们亲近和转悠。春秋两季防火期时，他睡觉很少，什么风也扑不灭手中的马灯。大冬天更是闲不住，巡林喊山，保护野生动物，坡谷沟壑都留下他那深深的脚印。那个雪天，城里当官的领几个人来打猎，山伯发现后，不由分说就没收了他们的猎枪。当官的恼羞成怒，扬言要撤掉他。山伯毫不退让，他说他是大山上的狮子王，从来不怕什么。然而，过他一个人的年三十时，因为挂冰灯跌倒了，碰在一块石头上，血滴在积雪上犹如鲜红的花瓣……大年初一早晨他仍然迎着红日喊山，那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分外狂热。

　　第二天一早醒来，我看见山伯在一块板皮的棋盘上跟自己下鹿棋。这鹿棋只有一只扣子代表鹿，却有24个小石子代表狩猎者，不管石子怎样布阵围追堵截，都没法捉住孤单的鹿。山伯笑眯眯地跟我说：“鹿是永远的胜利者，因为我执的棋子是鹿。”我一下子明白了：山伯孤独的人生竟充满了鹿棋的哲理。坚信自己、把握命运，必然产生智慧、力量和乐趣，人生中就不存在无奈与苦恼了，只有向上和成功。离开时，山伯掐几片山草叶给我，他告诉我：这草叶干枯了也是鲜绿的。

（责任编辑：滕芸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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